袁月英麦草画传承发展的美丽蝶变

袁月英口述 李雪阳整理

     我叫袁月英，出生在汝南县罗店镇双庙村竹园小队,是麦草画省级非遗项目传承人。我们镇是全国有名的民间文化艺术之乡,有许多从事农民画和麦草画的民间艺人。我的父亲袁宝华不仅是一名农民画家，也是麦草画产业发展的领头人。在父亲的影响下，我痴情于麦草画，走上了传承发展麦草画的道路，创建了现在的袁月英麦草画公司。几十年的传承和创业历程，可以说是有困难、有挫折，更有欢乐、有收获。
 长辈的探索.

     我小的时候，奶奶对我影响很大，她心灵手巧、任劳任怨。她春季里为我们扎五颜六色的风筝，端午节用绣花针给大家绣各种香囊，就连平时蒸馍也能蒸出与众不同的花样。特别是临到年关，奶奶就会没日没夜地扎各种各样的灯笼，有兔子灯、大公鸡、十二生肖等等，活灵活现，栩栩如生。听奶奶说，父亲小的时候，家里生活困难，就靠扎灯笼赚钱改善生活。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，父亲也早早展露了才华。奶奶扎好灯笼，父亲就在灯笼上绘画。我们家的灯笼做工精细，又绘有精美的图画，很受大家的喜爱。我常听街坊邻居夸奖说：“你家的灯笼卖不完，别人家的灯笼卖不动。”
    上世纪七十代，一个叫徐云的“黑画家” 下放到了我们王桥公社（后改为罗店镇），是中央美院毕业的。他在劳动之余，经常习书练画，引来许多爱好画画的村民向他求教。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，他们绘制成一幅幅宣传画树立在村头与田间，表扬好人好事，赞美英雄劳模，描绘农村美好的前景，鼓励着社员们的生产劳动热情。当时我们公社的党委书记冀世清，也爱好戏曲和绘画艺术，他就要求各个村都要“干出来、画出来、写出来、唱出来”。为满足众多青年农民学习绘面的要求，公社还举办了美术培训班。全公社上至五六十岁的老人，下至七八岁的儿童都踊跃参加学习绘画。

     父亲参加了第一批培训，他和乔新河、刘道生、张国安等成为农民画的创作骨干。那时正是大集体的时候，父亲和其他人一起经常在乡文化站画农村宣传画，小队按正常出工记工分。他们创作了许多宣传农村政策、反映农村生活的农民画，如《开会归来》《新春第一天》《决不走回头路》等。因为这些绘画作品均出自王桥农民之手，在当时也算是一个新生事物，这些作品被称为王桥农民画。后来在省里举办的一次展览中，王桥农民画入展作品90多幅，父亲创作的《丰收在望》获得了一等奖。父亲逐渐成长为了一位农民画家。
     上世纪八十年代，随着农村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普及，农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，大量的劳动力从田地里解放出来。出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，我们家在1982年搬到了集镇上。父亲在罗店镇租了两小间门面，卖日用百货。他还经常代写春联、画古色古味的年画，为乡村刷标语、画壁画。闲暇时间，父亲在创作农民画的同时，开始摸索如何把绘画作品变成工艺品，推向市场。经过不断尝试，父亲通过用麦秆制作的麦草画工艺品，形成了独树一帜的风格品味。

     麦子是我们这里赖以生存的农作物。小麦的种子从头一年十月份上旬开始播种到地里，到第二年五月下旬成熟收割，历时大半年时间，要经历四季的风霜雪雨。麦子打下以后，麦秆基本上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农村的村旁地头，散落的麦秆随处可见。为了用取方便，人们就把麦秆堆成圆型或长型的大垛，用来取暖、煮饭、喂牲口。麦秆虽然是生产麦子的副产品，但保管好了就像骨头一样经久不腐。骨头既然能刻成甲骨文让文字长期保存下来，那么圆韧细长的麦秆就能做成麦草画艺术品。
      麦草画的制作就是用小麦的麦秆为原料，然后再通过蒸、熨、烫、烙、刮、贴、剪、粘等十几道手工工序制作而成。麦秆的纯手工收割和选择很是关键，直接决定了麦草画的质量。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利用天然麦秆的自然光泽和材质，去展现花鸟草虫和人物的文化艺术内涵。

     父亲创作的麦草画作品，形象逼真，生动活泼，在方圆附近无人不晓。父亲对民间艺术的不懈追求，尤其在麦草画制作方面的探索，引起了乡领导的重视。经乡文化站的文化专干王普选推荐，父亲以一个农民的身份，被聘请到了乡文化站上班。
     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全国各地都在扶持乡办、村办企业。1990年，在乡里的支持下，父亲拿出多年的积蓄1万多元，又外借一万元，利用乡文化站闲置的一个院子，成立了“天中麦草画公司”。从此，他带领文化站的其他六个人开始了麦草画的创业历程。

      当时条件非常简陋，除了十多间房子围成的一个小院子，什么也没有，所有的原材料都得靠自己购买、制作、收集，困难可想而知。但父亲还是把“天中麦草画”的名字，推广了出去。他通过电视、收音机、报纸等媒体搜集大量信息，只要听说那里有展销会，就会带着麦草画作品搭汽车或坐火车赶去宣传销售。就这样，很多地方都知道了汝南县罗店镇的麦草画。父亲也受到了县、乡领导的大力支持，转为正式工，当上了罗店镇文化站站长。

投身传承
      在家庭潜移默化的影响下，我从小就对绘画、剪贴等技艺，掌握得很熟练。1991年，我从郑州政法干部学校毕业后，被安排到罗店镇政府上班，就跟着父亲制作麦草画。父亲倾情制作的每幅麦草画作品，都焕发着艺术的魅力。透过作品，我能深切感受到父亲精益求精的认真态度。父亲这种敬业、不服输的性格，深深影响了我。我也深得父亲的喜欢。麦草画的制作过程比较复杂，没有足够的耐心、细心和专心，创作完成一幅作品，真的很难。父亲说，女孩子心细，坐得住，更适合从事麦草画技艺传承。父亲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，他的心里想的是能让麦草画走出罗店、走出汝南、走向世界，为农民争光、为家乡扬名。

    永远不能忘记的，是我第一次出外卖画的经历。那年父亲不知从哪里得到信息，四川成都要召开全国工艺品展销会，就让我和姚西真、张国安、刘玉勤一同前往。我们每人提着三四幅麦草画作品，搭汽车、坐火车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成都。由于父亲早先通过电话提前为我们报了名，我们四人很顺利地进入了展销会会场。会场里人山人海，充满天南海北的口音，还有一些外国客人也在里面穿梭。好多人围着我们的麦草画观赏询问，先是惊讶，然后赞叹不已。那一刻，我感到发自内心的骄傲，为我父亲坚守的事业感到自豪。虽然当时天中麦草画的知名度不高，可那次卖的11幅画，也基本上够我们来回开支用的。虽然销售产品不多，但也让更多人认识并记住了汝南县罗店镇有一个天中麦草画公司。

     1998年，我创作的麦草画获省“科技成果一等奖”。 2001年，“天中麦草画”受到省、市及国家旅游部门的认可，公司被省旅游局指定为《旅游产品定点生产企业》，产品被国家文化部授予“中国民间艺术一绝”。“天中麦草画”商标还被国家工商局注册，并取得了进出口自主经营权。
     随着天中麦草画的影响不断扩大，县里、市里、省里的领导也把天中麦草画当做一张特色名片，向外界推广。许多慕名而来的顾客都到我们罗店镇的生产公司去参观购买。为了方便顾客，扩大销售，2000年，我在县城的中心地带、与县委政府邻近的地方，租了两间门面房，专门展览销售天中麦草画。2004年乡镇机构改革分流后，我更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麦草画的传承、研发、销售工作中，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。

创新发展
     正当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，2009年，因为一次意外事故，父亲竟然不幸过世，离开了我们。哥哥袁少青接管了天中麦草画的制作销售。
     有句话说得好“父母在，知道来自哪里；父母去，余生只是归途。”父亲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，跟着父亲几十年来，从没有考虑过自我，一心一意想地辅助父亲把麦草画产业做大做强。父亲猝不及防地离开，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。我决定沿着父亲铺就的道路继续走下去，不仅要走好，还要在继承传统工艺的基础上，大胆地去改革创新。

     我重新注册了“袁月英麦草画公司”，在南海禅寺北门西侧临路，租了一个上下两间两层的房屋，招了六七个工人，开始了我的创业历程。
     2012年，由于扩大了规模，房间不够用，我又搬到了三门闸一个旧面粉厂院内，职工发展到20多人。那里场地虽然不小，但地势低洼，环境条件差，原料和产品往来运输也不方便。2013年，我又搬到了县产业集聚区，建成了现在的办公和生产基地，公司算是安定了下来。

      我是2000年成的家，2002年有了大女儿蔡菁，2004年有了小儿子蔡博麟。回想起我带着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，为了麦草画事业，五年搬了三次家，其中的困难、探索、彷徨、心酸，确实难以言表。
      尤其在麦草画的创新发展上，我付出了不少心血。我先在原有产品的基础上开发了一些新产品，比如花瓶、水杯等。原有麦草画瓶是实木胎，庄重古朴，但缺乏瓷瓶的光亮华丽。我就摸索着作瓷花瓶。开始技术不过关，配方掌握不好，花瓶有时会出现炸裂和起雾等质量问题。产品不稳定，经常有客户要求调换，对当时公司发展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。但我认为，不管干什么，可以丢钱，绝不能丢信誉，就坚持一直调换到让客户满意。后来，我们熟练掌握了制作技术，钧瓷、汝瓷等各种瓷器都能作成漂亮的麦草画瓶。

     为了让麦草画活生生地展现在人们面前，我还大胆尝试，在原来平贴的基础上，经过无数次试验，创作出了立体图画。传统麦草画采取平贴的方式，形式单一，立体感不是太强。我就想把它做成活灵活现的，比如把花作的和盛开的一样。开始没有经验，麦秆折不起来，没有柔软度。因此，麦秆的处理首先是一个难关，麦秆不能太硬，必须刮得很薄。其次，熨烫的时候也要掌握好，这样层次感和立体感才能出来。制作的时候不可能一次成功，我们先试作一朵小花，成功了后再作大的。

     不同的事物表现方法也不同，如石头的制作就让我费了一些功夫。在摸索中，我从农田里的土中找到了感觉，就把麦秆打碎，一层一层地往上拍，覆上很多层，把有的地方作的高一些，有的地方作的低一些，再通过熨烫，立体感就很好了。同时，这种方法还突破了麦秆不够长的局限性，大小作品都能作。

     我创作的月季、牡丹等立体麦草画，生动逼真，活灵活现；创作的山川、石头、动物、飞禽等作品，更是大气磅礴，呼之欲出。出外展销产品时，我们的特色立体麦草画，就连同行见了这些作品，都为之惊叹。
     我还通过不断探索，努力把汝南的梁祝化蝶、宿鸭湖风光，平玉的车舆文化，泌阳的盘古文化，西平的嫘祖文化，遂平的嵖岈山风光等地方特色文化，融入画端，提升了麦草画的文化价值和收藏价值。

     我还在县城北门里建立了“袁月英麦草画文化艺术培训中心”，重点开展残疾人麦草画技术培训，带动残疾人就业。我采用公司+农户的生产方式，让残疾人通过培训在家就可以就业，不出门就可以挣钱，让他们通过自食其力走上脱贫致富路。2015年公司被省残联评为“河南省农村残疾人扶贫示范基地”，2019年又被中国残联评为“中国残疾人文化创意产业基地”。

    从事麦草画制作和研发二十多年来，我创作的麦草画作品获九项实用新型和外观专利证，我也荣获了市拔尖人才、省高级民间艺术师、省宣传思想文化专门技术“四个一批”人才和省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等荣誉称号。

作者简介：李雪阳  男  河南省汝南县人  1990年写《浅谈奉献与索取》一文，被列为苏鲁豫皖四省高考学习范文。之后辍笔，2019年再次提笔，现有多篇拙文散见于省市县报刊杂志及各自媒体平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