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不开的疙瘩
作者 李雪阳
李大海是个农民，父亲走的早，他和母亲相依为命。由于家里穷，又不善言语，十里八村的姑娘没有一个愿意来他家。大海三十多了学了个磨小磨香油的手艺，打算这辈子守着老娘就这么过了。
有一天，李大海挑着油桶到临县卖香油，回来路上天色已晚，见一女子斜歪在路边，披头散发，衣衫不整。就动了恻隐之心，把两眼空洞的流浪女领回了家。
在大海和大海娘金疙瘩似的呵护下，该女子精神好转，渐渐恢复了神智。原来是长期受后妈虐待，多次离家出走。该女子叫王仙鹤，年龄24岁，临县人，距离大海家30多公里。大海怕其家人着急，就把仙鹤送回了家。没过多久，仙鹤又回来了，家里活抢着干，死活也不愿意离开。倒是大海有些扭扭捏捏，怕别人说他当初救人是另有所图。在邻里大娘的极力撮合下，有一天夜里很冷，仙鹤冻得钻进了大海的被窝。就这样一对有情人没有媒妁之言，稀里糊涂就生活在了一起。
自从来了王仙鹤，大海这些年的日子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几年间王仙鹤的肚子瘪了圆、圆了瘪，扑哧扑哧连生了四个虎头虎脑的男娃，要不是计划生育来了个急刹车，肯定还会接着开枝散叶。大海娘整天忙里忙外，高兴的见了谁都合不拢嘴。
农村人起名没太多讲究，四个男孩都是大海娘起的名字。老大叫长河，其后都顺着叫二河、三河、四河，接着又赶上了改革开放，老百姓生活是芝麻开花节节高，四个男孩像吃了仙丹一样，飕飕地往上窜。长河娶了老支书的大千金玉环，当时生活还不宽裕，长河和玉环结婚时连房子也没盖。出于对玉环的亏欠，三间老宅就分给了玉环，又在院里靠着东墙盖了三小间东西朝向的瓦房，一大家人就在这逼仄的院落里生活了几十年。
二河、三河、四河常年出外打工，凭着踏实能干，吃苦耐劳，也都先后在外边成了家，有了孩子。由于农村三十年不动地，土地法为耕地划了红线，这些年找新宅基地就成了李大海的一块心病。要不然逢年过节一家人聚在一起，房子不够住。在外面的三兄弟多次捎话：只要有地方盖房子，钱不是问题。
年前本村的五保户李改路死了，李大海和村民们一起送了李改路最后一程。李改路有一处大宅子，在李大海家的后面，将近半亩地，大宅子后面就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宽水泥路。村里好几户人家都相中了这片大宅子。
这片宅子说起来话长。五保户李改路住了将近20年，早先是他堂兄李改贤的房子，李改贤有两个女儿，先后考上学，嫁到了市里，老家没有了后人。李改贤夫妇死后，房子还是过去盖的三间青砖瓦房，两侄女就让李改路搬过来看家护院。李改贤两女儿逢清明节回来后，偶尔落落脚。这十来年两女儿回来的就比较少些。按照村民乡约的规定，假如五保户李改路过世了，宅子自然而然就应该重新分配。
李大海先找了亲家杨老支书，又一同到乡里找到土管所，接着找了房管所，会同村里干部一起放了线，交了钱，请了客，领了准建证。接着买来砖头、楼板、水泥、沙子，万事齐备，准备盖房时。李改贤的两个女儿清明节时坐着小车回来了，在家转了一圈，添了坟，烧了纸，临走时撂下一句话：老宅谁盖都行，就李大海不能盖。
李大海气的三天睡不着觉，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：自己和李改贤是多年的邻居，相处的很好，李改贤的两个女儿也出嫁二十多年了。和她们家没有任何过节，为啥就不让盖房呢？
第四天下午，心神不宁的李大海来到亲家家里。杨老支书老远看见就笑着说：
“来了！等你好几天啦，就是老鳖也该翻花露头啦！”
李大海愁眉苦脸地说：“都愁死我人了，你还有心开玩笑。”
“您老李家这些年托仙鹤的福，是大公鸡戴帽子，不得了啊！孙悟空头上还带个紧箍咒呢？！你说是不是？”。
李大海听得迷迷糊糊的，不知道如何回答。老支书回到屋里，拿出一包烟，递到李大海手里，接着说：“没事在家吸个烟，打个牌，哄哄孙子、溜溜弯，别啥话都往外撂。”
李大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急急地问：“啥意思？啥意思？”
老支书语重心长地说：“你知道改贤俩闺女为啥不让你盖房吗？”
“为啥？我和她们家从来没红过脸，改贤哥的俩闺女当初出嫁，家里再急，我一个礼也没少，我真不知道咋对我恼这么很”。
“打人不打脸，骂人不揭短。有村民给她们捎话说，你说过她们两家是双绝户头。好了，说啥也晚了。”
李大海脸上刷地红一道白一道的，像破鞋底呼（打）的一样难看。想起来了，当初埋五保户李改路时，村里好些人都这么说，李大海也是深有感触地多说了两句。捎话的不知道咋捎的，真缺德，还不是因为那处宅子。
李大海后来让长河开着车到市里赔不是，前前后后去了七、八趟，人家连面也不让见。回到家，每天望着堆在地上的水泥、沙子、砖头、楼板一大堆，愁的是吃不下饭、睡不着觉，没过仨月，李大海连病带气地就交了粮本。
作者简介：李雪阳 男 河南省汝南县人 1990年写《浅谈奉献与索取》一文，被列为苏鲁豫皖四省高考学习范文。之后辍笔，2019年再次提笔，现有多篇拙文散见于省市县报刊杂志及各自媒体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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